“让”的学问
“大行不顾细谨,大礼不辞小让”,《鸿门宴》中樊哙精妙一语,道出了素有“礼仪之邦”美称的中华民族的一个道德信条。让,包括谦让、礼让、忍让甚或退让,历来为中华之美德。儒家奉礼至尊,道家主张无为。儒道两家犹如平行的双轨,“让”恰是那维系二者的根根枕木,共同承载着中华文明滚滚前行的巨轮。古语云:“百忍成金。”又言:“小不忍则乱大谋。”可见,我们之所以将“让”看作一种德行,是因为我们的“让”大都是有目的的。它不仅能够使我们正常地生活、学习和发展,而且还有益于国家的安宁与兴盛。
如麻的生活总免不了一些疙疙瘩瘩,让往往有助于避开或解开那些疙瘩。家庭中洗衣做饭等鸡毛蒜皮,难以精确量化,也无从平均分配。家庭中若无让风,丁一确二,锱铢必较,那么家庭中的纠纷便会像那梅雨天的雨丝,绵绵而了无绝期。其实,家庭的幸福和睦大都源自于成员间的谦让,得益于家人的无私付出。作为学生,同桌相处尤显让之重要。再清楚的“三八线”怕也难挡无意间的肘臂“犯疆”,若我们不能做到最起码的让步,轻者示以白眼,重着口拳相加,试问,你还能安心畅快地学习吗?走到街口,遇着红灯,我们必须停下来,好让其他方向的人车先行;购物付款时,我们往往需要排队,静候前面的人先来;到别人家串门,你不得不为那狂吠的狗而退让……更何况生活中尚有许多的意外事件令你没法不让。痛失爱女的周国平无奈地写道:“忍为众妙之门。事实上,对于人生种种不可躲避的灾祸和不可改变的苦难,除了忍,别无他法。”是呀,上刀山、下火海者固有人在,但常人大多还是选择了退却。
让是生活的必需,它能保证我们正常生活和学习,同时,它还是人立身处世的一门学问。众所周知,人是群居动物,需要在交往中谋求发展。亲人、朋友、同学或同事间的磕磕碰碰都在所难免。因此,相处中,让便是不可或缺之德了。正如汪国真所说:“不能忍耐的结果,往往是不得不更长久地忍耐。……学会忍耐,就是学会不做蠢事,就是学会不做那些一时痛快,后来又终身懊悔不已的事。”因此,成大事业者,不乏善让之举。勾践卧薪尝胆,十年生聚,十年教训,一举灭了仇吴;韩信能忍胯下之辱,帮助刘邦攻城略地,成了汉室开国元勋;司马迁蒙不白之冤而遭受腐刑,他忍受着世俗的讥笑和内心的深哀巨痛,完成了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的《史记》……沈从文先生说过:“与人无争,不算是无用。”历史上,像陶渊明那样谢绝凡俗、归隐田园者,大有人在,他们让出了人生的一个高远的境界,他们那超凡脱俗的志节情操与他们的作品一同烛照千古!
常感于撒切尔夫人“永争第一”的家教,作为一种精神追求,我极为赞同;但若行诸实际,我又不免生疑。车子里只有一个第一排,班级中也只存一个第一名,每个人都幻想着那个唯一,怕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要在失败中浸泡一生了。事实表明,英国也只有一个撒切尔夫人,他们中的大多数仍旧保持着他们一贯的绅士风度,而在其大叔山姆面前又更是恭让有加了。
个人的生存发展需要让,国家的安定兴盛亦不能无让。蔺相如在口宣狂言的廉大将军面前,“引车避匿”,成就了赵国的将相和欢,迫使近邻强秦多年不敢加兵于赵;晋文公重耳在城濮迎战楚国,践行其流亡时的诺言,退避三舍,致使楚军骄横狂妄,轻敌冒进,而晋兵正义凛然,同仇敌忾,战争未打响而胜负之数已定,一举而奠定了晋文公的霸主地位;毛泽东、周恩来等面对蒋介石的胁迫,勇赴鸿门,到重庆与国民党签定了“双十协定”,表达了共产党人停止内战的意愿,粉碎了蒋介石的阴谋,伸张了正义,获取了民心,确保了革命的最终胜利;邓小平高瞻远瞩,不死抱马列教条,提出了“一国两制,港人治港”的英明决策,亦为退中求进,保证了香港的胜利回归和日后的顺利发展。由此可见,适时适度的让,竟成了治国安邦的伟大方略。
秋让位于冬,使冰封的生命受到历练;冬让位于春,促涌动的生命焕发青春;春让位于夏,给生命铸满光热;夏让位于秋,酿生命之辉煌!“月盈则亏,水满则溢”,作为大自然成员的你我,是否诚该当让则让呢?
文章评论
共有 0位用户发表了评论 查看完整内容